感觉这东西是极不可靠的,拿“感觉”跟“感情”相比,感觉就显得有些“轻浮”,所以“随着感觉走”仿佛是在没有目的地、没有航标的河流上飘游。
但“感觉”在现时代非常重要,“找不到感觉”是一种可怕的状态,它可能意味着两个有缘相识的人却无缘相守,或者是某一项事业陷进僵局,再或者是一篇文章最后流于语言的碎片。
感觉被商家利用一定是在物质比较丰富以后。在短缺的年代,感觉也是比较单一的,像饥饿感或羞耻感,再就是“酸、甜、苦、辣”四大经典味觉引申出往的关于人生况味的百般描摹。但感觉越是单一,其真实性往往也越高。随着感觉进一步的多样化和细零化,感觉也变得越来越飘忽。一言以蔽之,人包括我们每个人自身,真的是越来越难侍候了。
感觉在商品时代,成了可以生产的一种东西。商家可以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分别制造出清纯的感觉、成熟的感觉、放荡颓废的感觉等等,那是有关发型、衣饰以及体态语言设计的一整套并不复杂的技术。或者可以更进一步说,感觉已经可能被大规模产业化生产了。这里面交织着时尚与潮流的风向变化,使一切“看上往很美”,其刚性的实质已不再重要。在一个感觉盛行的年代里,刚性的实质显得非常“老土”。
广告在制造感觉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,其可能性纷繁迭变,张扬无度。有一组泰国旅游局的广告招贴,分别诉之于视觉、触觉、听觉、嗅觉和味觉,在深黑的底子上,用奇异的泰国风情元素按超现实主义的处理方式构成的图案中,泰国的神奇魅力呼之欲出。广告在这里把我们所有关于泰国的现实感觉都重新定义过了,这种定义非常缥缈,非常梦境,但同时也非常真实。每一个人都会感谢这一组招贴带给我们的轻松一刻,布满想象力和愉悦感的轻松一刻。
广告重新定义感觉的方式还有其他多种可能性,区别于泰国旅游局招贴广告的想象力和平面设计功力,我以为广告对感觉的重新定义更多是诉之于理念的,它有时非常细节,有时又非常哲学。美国星木旅馆这样定义它留给客人的感觉:“有些旅馆是你住在它里面,而有些旅馆是它住在你心里。”这样的标题多少有些教谕和思辨的气味,但画面表现却是纯细节的:从一棵低着头的向日葵一样的植物中射出柔和的光,这是一种被重新定义过的我们关于“人造灯光”的感觉。现在市场上有很多所谓高频无闪烁的台灯,有一种这样描述它的效果:像早上十点钟的光线。我窃以为,这种描述比星木旅馆的表现要差一截,固然那是一个旅馆。
法国航空公司用另一组招贴重新定义了我们的飞行体验,首先是舒适:“舒适的旅行,如同晨露般地沁人心脾。”画面是一片巨大的叶子和一滴同样硕大的露珠,而飞机小得像一只刚生下不久的蜻蜓。其次是安全:“和平的天空,如同坐禅进定后的安祥。”画面是一个盘腿而坐的显然非常健康的女人的膝盖和手,而飞机似乎更小,被框定在食指和大拇指围合而成的圆圈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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