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能否播放经济信息、新闻节目，哪怕是电视广告也可以，总比看这种电影好。”我的邻座对空姐提出“公道化建议”，可空姐含笑走了。

　　在寂寞的旅途中不爱看生活片的太少见了。职业习惯使我对邻座产生了爱好。

　　“看生活片有啥不好？”我随口问他。

　　“嘿！时间都看掉了，一点经济效益也不能创造。”他振振有辞地答道。

　　真是个争分夺秒的生意人。这时，我才留意到，他右手捧着一本《全国轻工市场信息》，左手拿着一袋进口牛肉干，一边看杂志，一边朝嘴里塞牛肉干。

　　这时，空姐送午餐来了，配制精良的航空午餐引起了乘客们的食欲，可我的邻座却朝空姐摆摆手，他放弃了这份至少值8元钱的口福。

　　随后，他拉开随身所带的包，取出了自备午餐，美美地享用起来。

　　他的阔绰更触动了我的新闻神经，我开始细细地观察了：啤酒，是蓝带的；罐头肉，是丹麦的；听装玉米笋，是美国的……连矿泉水都是进口的。

　　他发现了我的惊异，随口说：“吃，就要讲营养，有了营养才会产生经济效益。”

　　他又一次提起了经济效益，真像个经济动物。

　　“你是跑供销的？”我憋不住了，终于对他切进采访。

　　“是，也不是。”他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　　“是国营大厂的供销科长吧？”我后悔刚才降低了他的身份，这回给他升官了。

　　“国营大厂？是国营大厂的人能这样吃吗？敢这样吃吗？”他反问我。

　　“那你是……？”我欲言又止。

　　“朋友，你是混什么的？”他的发问中“混”字加了重音。

　　我亮出了记者证。

　　他打开记者证，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，立即改口以上海话说：“朋友，侬也是上海人啊！”

　　“那么，阿拉是同乡了。”我接口说。

　　“是同乡，也不是同乡。”他又莫名其妙地说。

　　这时，我才细细地观察他：30开外的年龄，脸色红润；玄色的T恤上缀有一点精致的小白花，那是正宗的梦特娇；裤腰上闪亮的皮带扣上那只***特有的小白兔细巧可爱；足上穿着一双显然是带气泵的新潮“雪豹”运动鞋；手腕上永不磨损的拱型雷达表光可鉴人。在1991年的春夏之交，他的这副行头尽对堪称“精品荟萃”。

　　“那么，你是搞个体的？”我再一次问他。

　　三次发问得到的是三次“是，也不是”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我对他更加产生了爱好。

　　飞机快要下降了，鹭江口那碧绿的海水已清楚可见，广播里传来空姐甜润的声音：“厦门高崎机场到了。”

　　“假如你真的对我有爱好，我愿意接受你的采访，你跟我一起走吧！出机场我有车。”他向我发出了邀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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